“中国”从哪里来往何处去
来源:<a href='http://old.hbgyzy.edu 更新时间:2014/12/02

历史的碎片

李冬君

对于熟悉的词语,思想往往偷懒。比如“中国”,华人耳域,谁人不知?可猛然一问,却发现原来不知或知之甚少。

“中国”从哪里来?于省吾曾写过《释中国》一文,他告诉我们,“中国”一词,最晚西周初年就已出现,他提到了一件物证。

“中国”之尊

1963年,陕西宝鸡贾村出土一口“何尊”,“尊”为酒器,用青铜制成,铸有铭文12行122字,有三字残毁。铭文记载了周成王五年在成周(今河南洛阳)建都一事,是成王对宗族小子何的训诰。其中提到,武王克商以后,曾告于上天:“余其宅兹中或,自之乂民。”用现在的话来说,就是:“我已经据有中国,统治这些百姓了。”“或”是地域,用城墙围起来——“口”,就成为“国”了。

所以,《说文解字》说“国”字,“从口,从或”,同“邦”意。后人皆延续此意。这样,从金文中就找到“中国”的来历了。同时,《尚书》“梓材”篇,也提到了先王和“中国民”,说皇天已将“中国民”和疆土都托付给周武王了。从出土实物到文献资料,可以确认,周武王时,已有了“中国”名称。

胡厚宣《论五方观念及“中国”称谓之起源》一文,以卜辞“中商国”为据,断言为中国称谓起源更早,但他忽略了一点,那就是商虽有中心意识,但“中国”观念尚未形成,因为“中国”的原型与都城有关,而商朝老是迁都,所以,商的中心意识很难上升为“中国”观念。

西周初年,推行分封,给诸侯们授民授疆土,要有一个中央国为前提,而王权所在地,通常就是这样一个中央国,“惠此中国,以绥四方。”当时人认为,“中国”就是京师。

中国统御四方,靠什么?靠封建制。使天下中国化,将中国做大。周公摄政之世,中国之地狭,被蛮戎夷狄包围。那时,吴、越、闽、楚为蛮,秦为戎,齐、鲁虽为封建之地,但周边都是夷,用夷礼。到了东周时期,吴、越、楚、秦、燕等蛮戎之国都中国化了,加上西周封建的鲁、齐、晋、宋、蔡、陈、卫诸国,一个中国化的天下观版图就初具规模了。

近人柳诒徵指出,“中国”之名,始见于《禹贡》。《禹贡》也是《尚书》里的一篇,认为“茫茫禹迹,画为九州岛”的地理观,已经有了中国的格局。不过,文化认同,也要拿出证据来,有一份材料说一份话。因此,当礼器“何尊”出土时,“中国”之名,就不得不从“茫茫禹迹”时代,后退到了周武王,最多也就追溯到殷商卜辞里,再往前,就没有了证据。而《禹贡》似乎也应该退到周初封建时期才合理。

带有空想政治文化色彩的《禹贡》,是周武王革命以后,新王权对神州大地所作的区分和安排,以流域规划疆域,将国土分为“九州”:冀州、兖州、青州、徐州、扬州、荆州、豫州、梁州、雍州,以封建确立“五服”:甸服、侯服、绥服、要服、荒服,以理想观念设计中国化的地缘政治蓝图。

《禹贡》以“九州岛”规划华夏,以“五服”经营之。“五服”,以京师为中国,向四方发展,每五百里为一“服”。这样一看,《禹贡》的地盘有多大呢?向东到了海边,往西靠近沙漠,从南到北都贯通了,这样一个规模,大概就是周初的天下了。

文明初期,先民就有如此宏伟的国土意识和制度观念,《周礼》将“五服”发展为“九服”,但大的格局未变,后来,历朝历代,基本上,都按照这一设想、以摊大饼的方式来经营中国。

周礼,是一种制度性文化,是以宗法为内核、分封为外壳的封建制政治文化,而《禹贡》里的天下,就是这种封建制文化在地理空间上的表达。用“五服”来表达时,“绥服”是关键。甸服、侯服,都是中国化了的,而绥服,则是华夷之辨的前线,所以说,绥者,使之绥安边境而守卫中国也。

绥服五百里,分为两部分,其内三百里,接近侯服,行华夏文教,使之中国化;其外二百里,则近于要服、荒服,接蛮夷,所以要奋武以卫天子。周初分封,要求鲁、卫两国,用周法而行文教,而齐、晋两国,因为迫近夷狄,所以要用戎法,武装攘夷。“五服”之中,自绥服以外,要服、荒服,都是夷狄之地,教化有所不及,就用武力强迫,以利害羁縻,使之成为中国的一部分。

孔子周游列国,行走在周的中国化世界里,他呆的时间最长的,是用周礼的鲁、卫两国,而不是用武力征伐与戎法混搭的齐和晋。不过,他对于齐和晋的霸业,还是给予了高度的尊敬,他说,如果没有管仲,我大概就要光着一只膀子穿衣,披头散发做人了。这样做人,当然不是做中国人,而是做夷狄之人了。管仲是他前辈,助齐恒公尊王攘夷,成就霸业,一度成为他榜样。

在孔子看来,当时最大的问题,是做什么人。为此,他建立了一套关于人的观念体系,其中有等级和名分,有仁义和亲情,但不管有什么,先要确立做什么人,做中国人,还是做夷狄之人?这就是华夷之辨,是根本,如果连中国人都做不成了,还谈什么礼啊仁!

因此,齐国很重要,他生平第一次政治活动就在齐国。本来齐景公要重用他,他也有一套改革齐国政治的想法。齐、鲁毗邻,但以“五服”来分,均为绥服,鲁行周礼之教,齐行戎法武卫,孔子想兼有二者,结果,齐国政要晏婴等人嫌周礼繁琐,与齐国的立国精神不符而拒绝了。

后来,他还想到晋国去试一下,可他北上,刚到黄河边,就听说赵简子在晋国执政,杀了他仰慕的两位贤人,便不想去了。于是,他将眼光,转向西边的秦国,秦虽西戎小国,可自从占了周地以后,移风易俗,早就中国化了,而且尊王攘夷,也成就了一番霸业。

因此,孔子认为,秦虽小国,可志向远大,秦虽地僻,但立国中正。他这样说,就是承认秦为中国了。可他对于来中国争霸的南蛮楚和吴、越,虽然也关注了,却没有这样来评价。

后来,齐、晋两国果然就乱了,田氏代齐,三家分晋,周初封建的国家,在兼并战争中纷纷倒下,中国的封建制格局全然改观,中央之国已不复存在,可中国的领域却日益扩大,原先是蛮、戎的楚、秦两国,在血与火的洗礼中,全盘中国化了。中国大了,封建制垮了,中国的统一性来自文化。

可见孔子眼光远大,他建立了一个从尧舜到文武周公的道统,作为中国的命脉,用周法不行了,可周道还在,周朝垮了,中国还在。

从孔子开始,中国文化第一次有了历史意识,孔子去世以后,留下一部《春秋》,为中国立史。钱穆说,中国人以历史为宗教。言之有理,如果修正一下,说儒者以历史为宗教,那就更为合适。儒者的思想,常以“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”为据,而非以公理为前提。历史,是文化中国的围城——“口”,修史,如修长城。

如果说传说中的禹,是国土化中国的开辟者,那么周公,就是制度化中国的创立者,而孔子,则是文化中国的奠基者。只要文化中国还在,国土丢了,可以恢复,制度垮了,可以重建。

不是所有的战争都会带来统一,可只要文化中国在,无论怎样的乱世之战都会趋于统一;不是所有的异族入侵都能被驱逐,可只要文化中国还在,异族统治者早晚要被同化。直到明亡以后,顾炎武还在说“亡国可以”,可“亡天下”不行,那“天下”是什么?就是文化中国。

周公的封建制中国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还是一种国家主义的战略,以中国为中心,经营天下,虽然辅之以制度性的周礼,但它基本上还是以王权为中心的王朝政治文化。而孔子却在逐渐僵化的制度性周礼中,注入了一种新的中道思想,一种新的仁爱精神。

以中道立国,是为中国;仁者爱人,使中国超越王朝,而具有了普遍的理想性——使天下为一家、中国为一人,正如耶稣用爱改造了基督教一样,孔子以仁确立了自春秋以来的中国精神。

“中国”从王土来

历代王朝,都以中国自居,但不以为国号,这是为什么?

其实,“中国”观念,是世界性的,佛生于印度,故佛教以印度为中国;耶稣生于“如德亚”,故天主教以伯利恒为中国,而真主生于天方国,故回教以麦加为中国。日本平安时代,延喜年间,政府将日本驿站按地区分为近国、中国和远国,山阳国居中,也称为中国。

只有印度的摩揭陀国自诩为“中国”,有着与西周“中国”相近的意味。那时,亚历山大率马其顿军入侵印度,在恒河流域留下一支军队,就回西方了。摩揭陀国有一个世代饲养孔雀的家族,出了个旃陀罗·笈多,推翻难陀王朝,自立为王,称“月护王”,赶走马其顿驻军,统一北印度,建立孔雀王朝。至阿育王时,其国强势,不逊于秦、汉。

因此,恒河流域就出现了摩揭陀中国。此前,在印度河流域有过一个中国,那是由雅利安人入侵形成的婆罗门教中国。摩揭陀国兴起时,印度河流域中国衰落,恒河流域成为中国。佛教在此兴起,与婆罗门教分歧。释迦牟尼居摩揭陀国,精神文明的中心随之转移到摩揭陀国的王舍城。

当孔雀王朝兴起时,佛教成了国教,而摩揭陀国,就是佛教中国。百年后,孔雀王朝衰竭,摩揭陀中国也就解体了,其制度建设,或国土经营,都不如汉土中国,但有一点,它与汉土如出一辙,都不以中国为国号,都把中国看作王朝领域。

中国是王朝领域,这一基本事实,决定了中国的性质,中国成了王朝的属性,用朝代命名国家,表明王权主体性及其家天下的本质,如此王土中国,当然始终不能超越王朝兴替。

所以,只要王朝还在,中国就不会成为国号,除非王朝退出。不是还有文化中国?在王朝政治下,文化中国只能作道统用,就是用意识形态作王权的门帘。可一旦王朝式微,文化中国的主体性就凸现了。

当国家分裂时,文化中国便是历史的统一体;当改朝换代时,文化中国以道统为基地,为革命者提供合法性依据;当异族入主中原,建立王朝中国时,文化中国依然屹立,或以夏变夷,或以革命攘夷。正是有了文化中国的存在,我中华民族历数千年,而至今未衰。

关于文化中国,《明儒学案》卷二十四说是:“今所居者中国,尧舜禹汤文武之所立也;所业者六经,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作、周公仲尼之所述也。”清朝入主中国,深谙此道,那时,中国士大夫对新朝仍心有芥蒂,雍正对此很不满意,发上谕教训他们时,就拿出了文化中国的老底。

他说,是不是中国,不应从地域上分,要从道统上来确认,我朝统一中国,所承之统,就是尧舜以来中外一家之统,所用之人,都是中外一家之人,所行之政,也是中外一家之政。这还不是中国么?雍正所谓“道统”中国,显然与“反清复明”的文化中国有别。文化中国,非哪一派哪一家的传统,非哪一朝哪一代的样式,它是整体性的五千年文明的产物。而“道统”出于儒术,是王朝中国的意识形态化。

面对中国与西洋之教的新矛盾,雍正,“中国有中国之教,西洋有西洋之教,彼西洋之教必不行于中国,亦如中国之教岂能行于西洋”,他没说中国大一统。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”,并不包括西洋,西洋既不属于《禹贡》“五服”,也不在《周礼》“九服”。

自古以来,汉人之于西洋,不仅不以夷视之,而且还心向往之。那时称西方,不称西洋,而称西海,据日本人白鸟库吉考证,“西海”就在波斯湾及红海一带,而“海西国”则位于波斯湾及红海以西,即埃及。埃及的亚历山大“Alexander”城,汉语简称“黎轩”。

黎轩是托勒密王朝之埃及,后来,被罗马灭亡,就变成了汉人所谓的大秦。大秦是罗马帝国统治下的埃及,以亚历山大城为中心,向东延伸至亚洲地区。西汉人以为黎轩国多财宝,其祖先原自中国,身高体大,因汉之前为秦,所以称之大秦。汉人都有司马迁的胸襟,不仅匈奴及西域诸胡如太史公所言出于炎黄子孙,连从未遭遇的罗马帝国之民也成了炎黄子孙。

自雍正始,王朝中国就开始对文化中国厉行审查了,其欲遏制文化中国的自由,更想使之纳入王朝体系,最具有标志性工程,是乾隆开纂的《四库全书》,在编纂者们的严格审查中,许多未能进入《四库全书》的书籍,基本被毁。

有了《四库全书》打底子,乾隆就以十足的天下观底气拒绝英使马嘎尔尼,并以天朝的派头,关闭了下南洋、走西洋的“中国”化的窗口。那时,满蒙已经中国化了,青藏也中国化了,越南和朝鲜似乎成了中国化的边缘地带。传统意义上的夷狄都变成中国了,新的夷狄在哪里?在西洋。

天朝已非昔日汉、唐,没有对西方的向往,不再用“类中国”的眼光看西方。而西方,自罗马帝国以来,就在寻找中国,寻找那个像丝绸和瓷器一样优美的中国。当马可·波罗告诉西方他到了中国时,西方激动了。传教士们接踵而来,将中国文化传递于西方,致使西方启蒙运动,受了中国思想的影响。当启蒙了的西方人来到中国时,中国却称他们为夷狄。

利玛窦去世,明万历皇帝给予了很高的礼遇,赐北京西郊二里沟佛寺,房屋38间,地基20亩安葬。下葬时,文武百官都来行礼。一太监问相国叶向高,远方来宾,从来就没有赐葬,何独厚于利玛窦?叶向高回答说,其它事都不论,仅翻译《几何原本》一书,就应该赐一块葬地。

清初,康熙延续了这一做法,汤若望、南怀仁去世后,就在利马窦的墓旁,赐地安葬,并用满文、汉文、拉丁文三种文字刻写了碑文。从雍正开始,一改此例,禁传教,并驱逐传教士。到了乾嘉时期,传教士都被驱逐无余,夷教销声匿迹。夷教受难,乃中西文化冲突之始。

“中国”往民主去

天朝驱逐了上帝的使者传教士,西方又派来了魔鬼鸦片烟。

抽鸦片的中国,被西方瞧不起了,连地球是圆的都不知道,还要自称中国。渐渐的,中国人的思想,受了近代科学的影响,也从天圆地方中解放出来,知道了地球是圆的,戊戌变法时,湘人皮嘉佑作《醒世歌》:若把地球来参详,中国并不在中央,地球本是浑圆物,谁是中央谁四旁?

如同日心说打击了基督教一样,地圆观念不经意地颠覆了王朝中国。同为湘人的叶德辉对此很不满,写信给皮嘉佑的父亲皮锡瑞,用“五行”说来解释。他说,地球是圆的,不能指定一地为中,但在“五行”里是有中央的,亚洲居地球东南,中国居亚洲东南,而五行之位,以东南为首。以五色配五行,黄属土,土居中央,而中国人是黄种,可见开天辟地时,就把中国人放在了五行的中位。为此,他自鸣得意,指出“西人笑中国自大,何不以此理晓之”?他哪里懂得,真理是要拿出证据的,他能拿出怎样的证据来证明臆想的“五行”方位符合近代科学原理,而中国又能以怎样的实践来证明自己的中心地位?

清末,王朝中国的破落已毋庸置疑,不过,还有文化中国可倚。同治年间,当美国公使蒲安臣率清朝使团出使欧美时,有个名叫志刚的满人任副使随同,此行,他写了一本游记,叫做《初使泰西记》,游记里提到,有人问他:地球上有土就有国,中国之说怎么解?他的回答比叶德辉要高明得多,他说:中国并非指所居之地,而是指自伏羲画卦已来,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所传,以至于今,四千年,皆中道也。所谓中国者,是历圣相传中道之国也。而后凡建国者皆不得用此“中”字。他不为王朝中国争,却以道统中国争,也亏他能争得如此理直气壮,可见他不光是道统中人,还是中西会通之人。当时,能支撑清朝脸面的,也就这道统了。可没过多久,等到郭嵩焘出使英国时,连道统中国的脸面也被挑战了。

因为,郭居然发现“西洋立国,有本有末”,而其本有二,一是议院政治,一是民选政治,其末在商贾,而造船制器,又是末中之一节。我朝“师夷长技”,未师其本,而是师其末之末也。本来,中国人对自己的文化是十分有信心的,武力或有不如人时,文化永远自鸣得意。可郭嵩焘这么一说,中国人在文化上也挺不起来了。原来只以为强国之技不如人,现在懂得了连立国之道也不如人,这黄昏的猫头鹰!

当时,清朝正在组建海军,要有一面国旗作为标志,总理衙门向慈禧提交了各种方案,其中就有黄龙旗。慈禧认定“龙”为君身,黄乃皇家之色,就选了黄龙来代表大清——王朝中国,命水师船舰都要悬挂三角形黄龙旗。郭在书里唱反调:国旗皆为长方形,无三角形,船上挂黄旗,是有人病危,向别船求救的信号,以此为国旗太不得当。他把书稿寄回国内,交总理衙门刊印,结果成了靶子。多年以后,梁启超谈起这段往事:郭嵩焘大概说,现在的夷狄和从前不同,他们也有两千年文明。哎呦,可了不得!这部书传到北京,把满朝士大夫的公愤都激动起来了,人人唾骂,日日奏参,闹到奉旨毁板才算完事。

别看朝廷总拿中国说事,可那是天下观里的中国;在国际关系中的中国观念尚未形成,因此,有关中国的一切,都是急时抱佛脚,得过且过。为了组建海军,不得不凑合了一面国旗,过了20多年以后,李鸿章才发现,光有一面国旗还不够,还需要有一首国歌,于是,又临时凑合出了国歌。

1896年,李鸿章作为外交特使赴欧洲访问,他没想到,每到一国,除了对他表示欢迎外,还要演奏中国的国歌,可他哪里有什么国歌?这个聪明透顶的家伙,随机应变,临时凑合,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首七绝,配以古曲,唱道:“金殿当头紫阁重,仙人掌上玉芙蓉,太平天子朝天日,五色云车驾六龙。”真是雍容华贵,一派帝王家的气象,就权当国歌了。又过了15年,才有典礼院向末代皇帝呈览“国乐”《巩金瓯》,“巩金瓯……帝国苍穹保……”可老天爷不保佑,仅六天以后,武昌起义就爆发了。

国旗、国歌就这么凑合着,凑合到亡国,还有国号呢?家天下,要国号干什么!

黄遵宪曾建议以“中国”为国号,作为本国对外统称。他说,世界各国,皆有总名,独中国无之。因此,各国称谓我国都以朝代称,或称汉,或称唐,日本人称唐或明,因为他们不承认清。而印度人称震旦,或支那,英吉利人言差那,法兰西人谓差能,皆非我国固有名称。究竟“差”哪?那时,朝廷正“量中华之物力,结与国之欢心”。

结语:为少年中国祝福

1900年,是20世纪的起点,中国正在蜕去王朝的皮囊,要独立于世了。

梁任公得风气先,他发现:在王朝的废墟上,走来一位美少年,从青色的春天里走来,充满了青春的气息,那便是青春中国。旧王朝方死,新中国方生。以往之中国,虽有国之谓,未成国之形,或为家族国,或为酋长国,或为诸候封建之国,或为王权专制之国,何尝有国体?朝也者,一家之私产;国也者,人民之公产。

这便是梁启超少年之中国,他说,国体发育有如生命,以少年中国言之,则尧舜以前为胚胎时代,殷周之际为乳哺时代,由孔子而来迄于今为童年时代,而今将入少年之境界。

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,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。今天的责任,不在他人,而全在我少年。少年智则国智,少年富则国富,少年强则国强,少年独立则国独立,少年自由则国自由,少年进步则国进步,少年胜于欧洲则我国胜于欧洲,少年雄于地球则我国雄于地球。美哉我青春中国,与天不老;壮哉我中国少年,与国无疆!

1902年,他发表了预言小说《新中国未来记》,书中提出,理想的国号,应该叫做“大中华民主国”,而理想的开国纪元就在1912年,被他说中了!这一年,刚好就是中华民国元年。

新中国,非由王朝中国转化,乃从文化中国分娩。它不再是天地中心之国,不再是天下中央之国,亦非五行之首的中国,当然也不是中道之国,它是“少年中国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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